你已经忘记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。 半梦半醒间，你隐约记得昨晚昏暗酒馆与摇摇欲坠的灯光下，热情的大家将你和姜风桀簇拥着，对你招呼着“以后都是自家人”，对他说着“欢迎回来”，也说着“好久不见”。 嘈杂的人声盖住了老式音响，酒精和烟草交织在一起，灌进无数双眼睛，但遮掩不住那些躁动的神采。 一片喧闹中，你习惯性地捕捉熟悉的音色，你看到他在人头攒动的正中央，唱着你没听过的歌。红色的夹克依旧显眼，你却只听清了歌中一句“飞到天空中的雀”。 昏昏欲睡时，你好像被熟悉的气息笼罩，耳边不再听到嘈杂的声音，鼻尖也不再闻到烟草味，似乎只有那首歌进入了你的梦，模糊沉浮跌宕了很久。你恍惚睁眼，发现那件红色夹克搭在了你的身上。逆光看去，姜风桀坐在你的旁边，低着头，小声哼哼那个旋律。 他看见你醒了，把从你身上有些滑落的外套又拉回你的肩膀上，问你做了什么梦。 你努力回想，似乎只记得梦到了昨晚他唱的那首歌。 他眼中难得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随后又笑着把剩下的半杯酒拿起来—— “那是我做过的梦。” “我小时候做过一个梦，那是一条毫无尽头的街道，我拿着枪和血色玫瑰，像个英雄。” “我扣动扳机，金币就能装满我的口袋，叮叮哐哐的，声音特别好听。” “街道两旁是飞起的彩带，有好多欢呼声，那些都是给我的。” “我享受着一切目光。” 伴随着他的话语，屋外传来了一声鸟鸣，撕破了清晨的寂静，鸣叫回荡，像是迷失了方向。 “这个梦，在我离开这里之前，做过很多次。” “但后来，这个梦变了。” “我总是做噩梦，有时在结冰的海，有时在嘈杂的闹市，有时在警报四起的战区，也有摇摇晃晃的船港。” “梦中的我，向漆黑的天空开枪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打碎噩梦。” “然后梦真的也就醒了，其他的我也不记得了。” 他耸了耸肩，似乎毫不在意，但你却看到了他眼神里罕见的疲惫和深沉。 你知道他说的不仅仅是一场荒唐梦，而是他灌满嘈杂与浑噩的那些年。 “走吧，回去吧。” 他和你并肩向外走，推开酒馆门的刹那，你们的头顶有一列候鸟飞过，而那只盘旋许久的鸟也终于归于鸟群。 候鸟群拍打着翅膀飞过后，你却似乎又看到有一只孤鹰展开它红色的双翼，驱散了迷惘和乌云，坚定地飞翔在了那一片朝阳里。 你抬头看向他说，你想起来了，你昨天梦到，有只飞到天空中的雀，终于回家了。 他的眼中微微诧异，却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。 清晨的阳光下，他脸上满是痞气与坏笑—— “走啊，跟我回家。”